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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 小厂创业:做出一个产品,卖给所有人

你好,我是叶芊。-  - 上一讲我们聊到毕玄艰难的非专业找工作经历,这个大学不怎么样的生物系青年是怎么毕业后成为一名程序员的,今天接着他在小厂做政府项目的经历聊。-  - 因为剧情太过跌宕,忍不住简单剧透一点点,在好不容易接了个千万级的大项目之后,他又想跳槽了,这次连简历都没写居然跳槽成功,之后又开始了一段神奇的创业之旅,但创业一年后,他却表示:太没意思了,不如回去打工算了。-  - 到底发生了什么?我们开始今天的对谈。

 

极客时间:做了佛山、顺德这些地方熟悉了VB,但是深圳项目又要从0开始学Java,所以你本来想走,结果峰回路转有了做中山1000万大项目的机会,做完了之后呢?

毕玄:中山做了两年多我还是想走了,因为我一直漂泊,很不爽。

我们公司的项目就是这样,除非做深圳项目就在深圳,其他地方的一定在外面。当时,我们公司在广东的电子政府领域比较有话语权,因为做了深圳、佛山、中山,除了广州,这基本就是广东经济最好的三大城市。所以公司当时更希望继续拓展广东的其他城市,那就意味着我八成继续在外面。

极客时间:你说的“拓展其他的”会有点重复做的意思吗?这样你的个人发展可能不是太好?

毕玄:会。一我觉得不想做项目,因为做项目太漂泊,二我觉得项目这个东西太不规模化了,我们每做一个项目都是重来

尽管我们当时也希望,像很多软件公司,比如做了A政府,做完以后沉淀成一个产品卖给B,但是说实话,我当年做过以后就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的,绝对不可能,今天也是这样。

因为说白了是不能复用,A做了这个东西取得了一定的成绩,B想的并不是拷贝这套,他一定会改,想要在这个基础上创造一个新的东西,否则的话,请问你的创新在哪?所以现在做项目讲这个故事的人,只能说应该还是做得太少。

极客时间:这是做政府的,那做公司的是不是也一样?都是ToB的大思路?

毕玄:办公这种系统有点不同,但如果是涉及它业务的也差不多。你卖给我A公司一个业务经营的软件,如果跟卖给B一样,请问我跟B怎么竞争?我要你做的就是不一样。所以最后,你就变成了一个大型交付公司。我觉得这是突破不了的,不可能改变。

中国做很大的像东软,你想东软难道没想过这个问题,肯定想过对不对,大家谁也不傻,他们难道想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做吗?肯定不想的,他们当年肯定想过怎么把这个东西变成一个产品,或者说至少变成相对标准化的,去另外一个可以很快交付掉的。

这类公司中国有非常多,我相信他们一定探索过。因为他有这么多项目,理论上大家会觉得以前为什么做不成,是因为项目太少所以抽象不够,如果有100个项目我一定能抽象出一个东西。

极客时间:但是这个说法,大家好像都在这么说,也都这么认为。

毕玄:这基本不成立的,后来最多做到OA这玩意可以标准化的卖,但实施难度也很大。前期大家讲故事的时候说,要不断做项目,最后可以有个抽象,但后面很难。

所以你看做这些软件企业有很多家,从我们当年到今天,这些公司很多都还存在,但说实话没有多少是发展非常好的,东软比较大,然后泛微,就这几家,东软那么多的人,你说他有收入吗,他当然有,但你说他有多赚钱、体量能做到多大,就没有。就他其实没有成为非常好的行业。

极客时间:这是结合你当年经历的总结,我们看现在这种类型的创业,你觉得还是这样吗?

毕玄:现在尤其很多技术人,出来创业先做政府项目,一开始这一点他们是完全没有搞明白的。我们做的多了就知道一上来,一定要先摸清楚项目需求到底是什么情况?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?

除了诉求,你还得搞清楚各方的利益关系。因为一般项目时间很长,你还有周期,但凡不是一两个月能交付完的,跨年了甚至半年以上,还会有人员变动,那你就相当于有另外一个人再过来接你这事,他俩如果目标不一致,重新来一遍,需求重新提。

极客时间:噢就是要想清楚做产品的出发点。所以像现在很多人会纠结,为什么我的产品这么好,但客户不用,是不是没太想清楚的一种表现?

毕玄:这就是诉求没搞清楚,因为客户的诉求可能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是去解决他的问题,如果没有搞明白他的诉求,你瞎搞,客户反而很烦。

以前听别人聊,说有些客户的需求会非常奇怪,他对项目的效果没有任何诉求,目的其实是想跟你联合做个PR,他认为给你了比如1000万只是买个广告费而已,反正投放一个广告也要这么多钱。我们听到这个逻辑都震惊了。

但是你如果再想一步就很明白了,因为有些企业的行业竞争非常激烈,他们会觉得如果能跟你合作一把,可以塑造成我是科技典范、先进企业,我上下游的其他企业就会这么认为,然后我的订单量就增加了。所以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个项目,因为他获得的订单远比这个数量要大很多。

那如果你是这个项目的PM,是不是很爽?因为客户对项目没有要求,所以你正常流程做,验收完就收到了钱。难道不应该感谢这种客户?难道你们一定要做一个多牛的东西?

所以乔布斯以前才说绝对不要做to B,他只要做ToC,ToC反正就是自己说的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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极客时间:好,我们聊回你的经历,当时你决定不做项目了,去面试了什么新公司新岗位吗?

毕玄:当时我最想找的是做产品,不是做产品经理,我想做一个写产品代码的。所以我的诉求就是找一家能做产品的公司,但是没有面试,也很神奇。

当时大概是2004年我想换工作,开始找机会,我2003年就写Blog了,那个时候写博客最火,我以前写了挺多的,正好有一个人看了,然后那个人是上海一家公司的软件部经理,他看了之后觉得要不聊聊,就这样我去了上海。

那家是上海电力集团下属的一家生产企业,理论上是专门给电力做软件的,但它有点特殊,它除了给电力做,还希望拓展到非电力的行业,所以希望做一个产品能够覆盖其他的行业,叫协同办公,类似钉钉。办公这个行当其实很多年了,因为办公是刚需。

极客时间:在办公领域,当年和现在只是解决方案不一样?

毕玄:只是解决方案在不断地进化,越来越好用了,因为以前都是PC,现在是移动。所以那家公司决定做这个产品,就说让我去,并且让我做整个产品的架构师,那我觉得这个位置太好了,是我梦寐以求的,又满足了做产品,还能做架构师,太好了,所以我就去了

极客时间:那很好啊,你没面试,进去还是核心岗。

毕玄:但第一天简直就是悲剧(笑),我现在都记得。

因为去了之后,我周五报道的,报道完老板跟我讲,要我下周一出这个产品的架构设计思路,我想架构设计思路?啥玩意?我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,然后我就开始瞎编。

压力很大,但反正最后也给了一个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。然后我就开始负责这个系统的架构,以及核心的代码,都是Java的,从中山项目以后我就已经走向Java体系。

但产品真的太难做了,一家公司能下定决心做一个产品是非常难的。他们投入一段时候之后,觉得做了半年好像也没有出啥东西,所以他们反思还是做项目比较好,于是我们又接了一个项目,东风汽车的项目,在武汉,不在上海,我又带着几个人在东风驻场做了接近一年,唉我实在是抗不住了。

极客时间:所以你本来想摆脱做项目,才选择到新公司做产品,结果阴差阳错又回来了(笑)。

毕玄:尽管我变成了整个项目的负责人,面对的关系更综合一点,角色比以前更高,但做项目这种经历我真的太受不了了。

极客时间:那你当时又准备走了?

毕玄:当时也很巧,我做了半年多,我的第一任老板决定出来创业。

极客时间:就是那个给你机会的经理吗?

毕玄:对,他就跟我说一起创业吧,我就去了。

我本来就想换工作,东风项目快收尾了,我觉得也没什么意思,因为这样下去看来公司也不大可能继续做产品,可以理解,公司尽管有电力的背景,但还是会考核一年的营收,毕竟也是投入嘛。但如果你要专注投一个产品,真的要投挺久的,2年多很正常,投几十个人算下来钱也不少。很多公司就是这样,现在也一样,很多真正有壁垒的产品是它投入了很多年,外面的人想抄就要投很多的钱,这是壁垒。

所以,我就觉得既然他想创业,我们关系又很好,正好我干的也不爽,干脆就回去跟他创业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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极客时间:当时你们创业是想做什么?

毕玄:创业我们的目标就是继续做政府软件,因为我们之前做佛山、中山、深圳,我老板其实一直是最重要的负责人,跟政府各方都很熟,所以我们觉得应该可以做吧。这就是第一次创业的人,啥也不懂。

开始我们有3个人,我写代码,他各种都干,另外还有一个专门做商务的人,本来我们认为佛山、中山应该有些机会,但后来发现政府招标对资质有很多要求,但创业公司最难的就是资质,短时间也很难有。我们仨搞了将近一年,觉得太难了。

后来就去找了以前的朋友,他们是中国做公安非常大的一家,就给了我们一些项目,都很神奇。

极客时间:公安的项目?那是做什么的?

毕玄:当时刚好是中国做二代证系统,我们负责做公安系统,就是把一代证的信息转移到二代证上的中间系统。这个可搞笑了,出了很多问题。

因为我们的代码能力尽管是有,但说实话,还是不大行的(笑)。基本一出问题,我就得在公安局呆着,因为我们公司也没几个人,就是我飞到各处,现场改代码处理各种问题,所以那段时间我更惨了,全国跑,在内蒙古最冷的时候我去做了呼和浩特的系统,然后甘肃、兰州也待了几个月,还有云南、昆明,我全部去的这些地方。

就那一年,我们做了一些相对偏远地区的公安系统。最终我们3个人都觉得,这玩意没戏,做不成,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的梦想其实也是,做出一个产品,卖给所有人。

所以现在我跟所有在行业软件这个行当(这和通用性的软件例如CRM等不一样)创业的人都说,我真的不相信能成,除非软件有很革命性的进步,如果没有,你们做的方法跟我们当年其实没有太大区别,那为什么当年做不成,你们现在就能做成了呢。

别幻想这些故事, 不过因为这个故事是所有人的梦想,换一帮人,这个梦想还是可以讲下去的,但你没有真正做过这个行当的话,是不知道它背后很多东西的,你会觉得它好像是成立的。

 


 

极客时间:这么看感觉做不下去了,后来呢?你们就散伙了?

毕玄:我们3个人做了接近一年,觉得这活肯定干不下去,也不可能做大,那有啥意思,不如大家回去打工算了。就在我们在要回去打工的时候,突然接到了一个神奇的机会,那个机会就是互联网公司,500彩票网。

500网当时是中国最大的彩票网站,准备冲刺上市,他们觉得原来的那套系统技术不大行,就希望有一个全新的团队,来写一套全新的系统彻底替换掉原来的那套。

他们的负责人刚好跟我老板比较熟,就说要不你们也来,当时我们创业反正也觉得干不下去了,我们觉得行,可以干,就去了。

就因为干这个项目,我才懂了互联网非常有技术含量。因为那个时候团队里有些是腾讯出来的,就跟我们讲为什么腾讯QQ是难做的,并不是大家想象得那么没有技术含量,讲当规模上来的以后,你会碰到什么问题,讲腾讯是怎么解决的,我们听完觉得那确实挺牛的。

所以我就去了,但这个项目因为主要是腾讯的人,而腾讯的主力语言是C。

极客时间:啊第一份工作被迫学VB,后来到Java,现在你又要学C了。

毕玄:我又悲剧了,但因为我Java已经做了那多年,不想再换语言了,那在这个团队里我到底能干啥呢?所以后来我就干了一个非常神奇的角色,做了这个项目里的DBA。

极客时间:但之前你也遇到相似情况了,VB和Java都学了,为什么当时就不想再学C了?

毕玄:一是我不想换语言,另外这个团队里C背景的人也够多了,都是腾讯出身的,技能非常好,他们相当职业,而且这伙人见过当时中国最大规模的网站,我临时学一下能跟他们比?这个难度有点大。加上项目时间要求非常短,可能只有几个月,所以要的是大家尽量快。

我想了下,没有别的能干,就数据库没人干,好吧那我就干数据库,因为完全不懂,那个时候就开始每天学数据库。

极客时间:那之后呢?

毕玄:做了几个月,本来这家公司上市的流程都快走完了,在美国IPO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了,但在就要上市的前一个月,中国颁布了一个规定不允许在互联网上买彩票。

说实话我们本来打算冲刺上市,获得一笔钱然后走的,没准备在这家公司待太久。这样一来觉得上市没有希望了,大部分人当然就撤了,我也在其中。

我走的原因很简单,一我也不想做数据库,这显然不是我的长远方向,说实话本来就是一个短期的活,第二我肯定想回到做Java的工作,然后也开始觉得互联网是一个很好、很有技术含量的公司,所以我希望找一个做Java的互联网公司。这就是2007年了,我年底加入的淘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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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友讨论区

到这里对谈就暂时结束了,今天我们主要聊的是毕玄正式成为程序员之后做项目的故事,不知道有没有引发你的思考。

从毕玄写千万项目的底层框架开始,我就隐约有了大佬崛起的感觉,毕竟他说写程序其实没什么难的,就是工程,是抽象问题,果然老做项目的他觉得成长不好,开始找新工作了。虽然找新工作非常不顺利(又有一丝安慰;)),但是从曲折的经历中,他也深刻地明白了做项目和做产品的区别。

不知道你对今天的对谈最感兴趣的是什么,我列了几个话题:

  • 有人说客户需求是个哲学问题,而不是与客户沟通的问题,不是客户提到的就是需求。你做过ToG/ToB的项目交付吗,感受如何?
  • 对于“抽象成产品,卖给所有人”的梦想,你的看法是什么?你觉得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呢?
  • 毕玄的语言使用经历是:大学做网站的ASP -> 做项目学的VB/Delphi -> 第一眼觉得简直烂到极致Java -> 彩票网站被迫用的C,不同的语言,你在工作中学习/使用过哪些呢?换语言的体验如何呢?

欢迎在留言区参与讨论一起交流。下一讲我们会接着毕玄进淘宝的经历聊,下一讲见。

拓展阅读

如果对毕玄当年能吸引到offer的博客感兴趣,你可以看看这几篇:- 1. 项目杂感- 2. 做家中间件厂商到底有多难- 3. 产品规划- 4. 质量和快速决定了软件架构